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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杨元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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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证中国观念摄影的开拓者和其作品
 
作者:许德民  发布时间: 2014-12-26 10:21:50
 
 

 



  说杨元昌是中国最早的当代摄影家之一,恐怕没有多少异议。但是,如果说他还是中国最早的观念摄影家之一,恐怕有人不服气。没有关系,请跟我一起阅读杨元昌的观念摄影。


  什么是观念摄影?观念摄影的准确定义是什么。观念摄影是直接从观念艺术中“引渡”而来。观念艺术是当代艺术中最活跃、最前卫的艺术方式,首先艺术不表达主题,艺术超现实、艺术介入政治、道德、公共事务等等都成为观念艺术的领域。


  观念摄影,就是非具象、超现实摄影,摄影阐述一种新的生命价值观念,新的社会政治、道德、公共事务观念的一种摄影趋向。观念摄影(包括影象),更多的都是通过“摆拍”,来完成,摄影家不仅担任摄影,还担任导演、剧本、演员的角色。通过不同于现实生活的超现实的创造,来表达摄影家的生命观念、道德、政治和社会观念。凡是以主观创意为主导的、非再现现实的摄影作品,都可以称为观念摄影。区别观念摄影和传统摄影最大的区别,就是传统摄影表现客观世界,观念摄影主观世界。现代摄影或者当代摄影中,即有传统摄影也有观念摄影。有时,传统摄影和观念摄影的边界是模糊甚至相交的。


  摄影审美从客观到主观,是一种进步,这种进步的实质是艺术审美的多元化。摄影艺术多元化要求观念摄影也不断要创新,不断有新的观念摄影形式出现。观念摄影如何树立的“好”与“坏”的标准?我认为首先必须是价值观念、表现手法、摄影题材和摄影图式的原创。我们衡量一个摄影家作品的观念性、先锋性的标准之一就是时间。以时间先后为原则,这是一个观念摄影家都必须经受的考验。我们不能容忍后来者以模仿或者抄袭的方式“后来居上”。我们也不能因为信息的阻断而埋没一个原创者的原创价值。尊重原创,尊重原创者的知识产权,应该成为我们的共识。



  什么是观念摄影,我们大致清楚了。那么,杨元昌的摄影中有那些观念元素呢?


  我们从他的成名作《师徒》谈起。《师徒》是一幅抓拍作品,风雪中一老一少两个人,深沉地凝望着,没有任何生活或工作的场景,形象有超现实意义。作品的意境却超越了题目,给我们一种观念的追逐、遐想,给我们一种生命境界的升华。这是他1979年的观念作品。


  我们再看《沉重的回忆》(1986),这是杨元昌的代表作品,几乎代表着80年代上海当代摄影的最高成就(1987年《沉重的回忆》获中国青年“十大杰作”称号)。这张作品显然也是观念取胜,具有超现实意义。画面上没有动作也没有场合,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,但是,作品上的一个神父的手势和孩子的表情,传递给我们的确是一种生命观念,对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回忆和遐想。画面非常厚实,但是意境十分空灵。杨元昌擅长人物摄影,而他的几乎是所有的人物摄影作品,都力图从现实中走出去,通过角度变化、形象变化,使得画面的时空和现实拉开距离,使得作品具有观念的意义。他的作品《常熟兴福寺》和《教堂婚礼》,用近距离的闪光灯直射拍摄对象,造成一种形象的突显和惊谔、和现实造成反差,而使得作品具有观念性。《矿工》、《老人》、《摄影家金石声》、《哲学家赵鑫珊》,都是力图改变拍摄对象的具体环境、形象和意境,让作品获得超然的具有观念张力的视觉效果。


  如果有人认为:以上解读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审美价值观,画面上的人物形象并没有太多改变他们生活中的角色,只是构图的独特和广角的特殊效果带给人超现实视觉冲击,并不具有观念摄影的典型特征“超现实摆拍”和“非具体”意义。那么产生于88年底89年初那个冬季的《自白》系列摄影作品,无疑是杨元昌最有说服力的观念摄影作品。


  关于《自白》系列作品,杨元昌一直谦虚地认为是和我的合作作品。当时,杨元昌在拍摄上海艺术家人物系列作品,我是他的拍摄对象。而我那时除了写诗,还正在创作现代幻像画系列作品。现代幻像画的基本风格就是超现实,就是观念性艺术。我的绘画作品他很喜欢,很对他的“胃口”。因此,我们合作拍摄时,就决定用表演的方式,“自编自导”,摆拍了一组超现实作品。我们一起选择道具、背景,拟定构图、造型,我担任模特,他现场即兴拍摄。地点是在我母亲当时家的小阁楼上,我曾经写过《小阁楼的沉思》诗歌的地方。


  作品完成后,由于当时这类摄影作品无论是观念、手法都是很前卫的,因此,一直没有机会以系列的方式展览和发表。在他后来展出、发表的艺术家肖像系列作品中,也只是用了一张相对写实的(看书)那张,(其中头上方有表的那张发表在1990年的《现代摄影》上)其余的几乎都没有发表的机会。这个系列拍了几十张,可惜,由于岁月久远,大部分都遗失了,只剩下这四张作品。



  20年后的今天,我们来阅读这组摄影作品,如果不说的话,我相信没有人会知道,画面中的模特是诗人、画家许德民。显然,我扮演的不是我本人,而是一个观念的人,是一个超现实的人。他的“自白”表白了什么呢?画面上,我们看见悬挂着的表、剪刀、手套和灯,这些意象符号都代表着一种隐喻,一种象征。而画面上的形象,试图自残,试图用剪刀在剪自己的手指,试图从封闭的屋顶上逃生,反应了一种人格分离和生命矛盾。以社会化的角度来衡量,就是在超现实的时空和生活看不见的地方,有一种存在让人触目惊心。《自白》是一个观念坐标,《自白》是摄影绘画,《自白》是生命彷徨和发泄,《自白》是社会的边缝,《自白》是生命的哲学。《自白》表达的观念是多元的,是不确切的,也是主观的,每一个读者都能够从《自白》中读到自己的生命意识和人生境界来。



  事实上,在杨元昌以前的各类人物摄影作品中,都力图以超现实的构思来完成拍摄,都试图让画面有“画外音”。“画外音”也是观念摄影的特征之一。在艺术家系列作品中,他的主观摄影性已经得到了很充分的表达,他想改变摄影对象的真实性,想赋于对象形象的观念性、超现实性,在《摄影家金石声》和《哲学家赵鑫珊》上都得到了体现。如果我们把前一幅《摄影家金石声》作品的名字改为《偷拍自己》,后一幅作品改为《我在哪里》,可能观念性就更突出了。


  80年代末,杨元昌以一组名为《人生·自我·忏悔》的观念摄影作品达到他摄影艺术创作的高潮。



  当时,杨元昌应邀在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担任摄影专业教师,带领学生搞室内摄影创作。上课结束后,杨元昌找来一些道具,布置场景,导演模特摆出各种造型,拍出了著名的《人生·自我·忏悔》。参加由日本美能达公司、美国柯达公司、香港《摄影艺术》联合举办的“88‘89’新意作品年赛”,一举夺魁获得年赛总评冠军奖。名至实归。当朋友都为他感到高兴的时候,他却很平静,因为在得知获奖之前,他就有预感,这次送去的作品可能夺魁。是什么给了他如此自信,尽然能够预测千里之外,一个意识形态完全不同、审美价值观念和中国大陆还有很大区别的香港摄影界的评判标准。当时香港还没有回归,在摄影观念上和大陆还有很大的差距。杨元昌之所以有如此的自信,是因为保持着当年研究世界摄影动向的习惯没,经常研究他们的杂志,洞察和国际接轨的香港摄影界的审美趣味,所以才如此自信能够获奖。



  《人生·自我·忏悔》是一组女性系列观念摄影作品。是通过对模特的造型空间调度,道具意象的分布,画面氛围的情绪调度,导演出来的一组人物造型,表现的不是人在现实中的身份和背景,而是人物在生命中的状态,是一种超现实的生命表现。让每一个动作成为一种意象,成为一种象征。让生命在他们的肢体语言里表现出特有的节奏和旋律,凝固而有声响。让灵与肉、生与死、动与静都在这一刻怀疑和反思,都在这个焦点上获得忏悔和升华。尽管作品是有题目的,但是真正的主题还是模糊的、抽象的,也是观念的。


  由于80年代“观念摄影”这个观念还没有发生,杨元昌的具有观念摄影典型特征的作品,只是作为一种个性化的现代摄影作品被接受和认识。进入90年代,因为一个众所周知的社会变故,杨元昌接受了命运新的挑战,他80年代创造的上海当代摄影的成就,在中国摄影界创新领先的观念摄影,没有在90年代得以继续。以致他的观念摄影的成就还没有来得及被充分认识,也没有在学术上得以确认,更没有转化为社会资源让他人分享,致使整个中国摄影界,将观念摄影的出现和崛起,时间上推迟了将近10年。直到1997年,在杨元昌拍摄《自白》(合作者许德民)、《人生·自我·忏悔》等观念摄影作品将近10年后,才由刘铮等人创办的《新摄影》和拍摄的《国人》系列,开创了所谓的中国观念摄影的历史。我想,这对历史真实是不公正的。如果中国摄影理论界对观念摄影的有相对准确的定义,如果杨元昌的这些作品确实属于“观念摄影”,如果时间优先原则是权威的、无法更改的,那么,现在观念摄影的历史应该重写。


  究竟是对观念摄影的理解不同,还是因为信息封闭,造成历史的误解。我想,作为中国摄影历史上的一段真实,我有必要把自己了解的真实历史在此披露,让属于上海当代摄影一部分的“中国观念摄影”历史得到正本清源,得以还历史本来的面目。也让写当代观念摄影历史的学者,有考证的依据。杨元昌,是当之无愧的上海当代摄影和观念摄影的最早开拓者。

 
(新闻来源:艺术家提供)